迦南的雨多集中在春天,淅淅沥沥不间断似的,树木抽出新芽,嫩绿夹带着葱郁,清新亮眼,走廊处全是脚印子的水渍,风吹雨丝夹着清凉,不容易犯困似的特别精神,或许是高三最后一个学期,大家都亢奋地力争上游了。
温凌漾留校吃了午饭,这会跟颜诗淮挤小店去了,结账处排着长龙。
“最后一节体育会不会被取消啊这天气。”
“有可能,但是不妨碍我买点零食等他通知上自习。”
两人排着队路过货架顺带拿,前面吵吵嚷嚷的,两个男生拿了一堆东西跑前面插队去了,被插队的很气愤但是不敢报怨出来。
温凌漾是被连带着从前面挤下来的,一脸莫名其妙,后面的颜诗淮心思仍在架子上不同口味的鸡翅膀上。
“回来的你。”
林唯洲扯住跟风往前面走的哥们,那人“啊”了一声懵逼地仰头看他。
“他们都插队。”
“不能学点好的吗宝贝?”林唯洲凑他耳边讲小话道,那哥们随即就给他一手肘。
“可去你的吧,排队排队。”
旁边听了一耳朵的两人怔住了,颜诗淮搓着鸡皮疙瘩小声道,“他跟你也这么说话吗?”
“没,我们比较兄弟……”
回到课室刚坐下就有人敲了敲窗户,递进来一包软糖,温凌漾被他带着菩提串的白皙手腕吸引了,视线一拐将那包软糖接过。
“我跟你换。”
她从袋子拿出一包草莓的递给他,那人笑了下没拒绝。
后面围着一群人在掰手腕,李初玄坐庄,外面的空桌子搬进来了,这会儿上面架着两只跃跃欲试的手,那些好事的都过去拿点东西押谁,什么试卷啊,橡皮擦,纸牌一堆乱七八糟的。
是邹乐融和薛明掰。
“准备开始了啊,还有谁押么?快点。”
人群后面伸过来一只手,捻着一个软糖押在邹乐融这边,里圈的都默不作声看着那只白净的手,当事人捧着包糖钻进来凑热闹。
“你押了没?”邹乐融抬头问道。
林唯洲短路了一瞬,接着点头道,“押了。”
里圈那几个笑闹的人纷纷用手指指着桌上的软糖
薛明要笑死,喷了他一句“你怕输不起啊?”
“诶,没押你呢。”林唯洲边吃边扯了句。
“你会吃这玩意?”谁不吃糖来着?
“你猜啊。”
邹乐融一下就猜到是谁了。
热闹了一阵,邹乐融就被叫去办公室了,掰手腕的擂台在午练时间也被撤散,他回来后通知说调课了,原本最后一节被调到下午第一节。
大部分人惊呼,但也有人抱怨雨天上体育还不如自习,温凌漾两人倒是无所谓,特别安然自若地干自己的事。
体育馆很大,室内光线明亮,器材也完善,三个大篮球场,两个羽毛球场,一个排球场,里门一推是泳池。
一起上体育课的有三个班级,据颜诗淮所说,另外两个是高一的,其中一个是音乐班。进门处全是水渍,一连串的脚印子,甚至还有差点滑铲的。
邹乐融带他们热身运动完就自由活动了,体育老师闲得很,正跟别班老师唠嗑。
温凌漾拿着球拍在跟颜诗淮学,总体来说发球和接球都蛮滑稽,几人笑闹着。
“我真学会了。”温凌漾捡起球正准备发球,瞥见旁边排球场上被孤立的人。
许嘉汀这个学期好像没有跟蒋敏依几个玩了,换句话说就是蒋敏依有活动没带她。
温凌漾没多加理会,继续跟她们打球。
女生多集中在羽毛球场这边,但是打球的很少,多数是扎堆说话的。
篮球场相对而言就比较热闹了,说话声,拍球声夹杂着球鞋的摩擦声,甚至还有一群人浩浩荡荡往门那边去的。
刚打完球,林唯洲坐在靠门的木椅子上休息,拧开水才递到嘴边就有一个球“砰”地砸在门上发出一声巨响,吓得他一抖把水瓶里的水洒出来,人群目光全部投到这片区域,温凌漾几人也循声望过来。
空气中呛着一种火药味,还不轻,林唯洲拧上瓶盖,看向迎面过来的郁林烦,那人脸都涨红了,目光仇视般烙在从外边进来的人身上。
林唯洲松了口气,大概不是找他麻烦的,只见门边的人拖着步子上前,是一个长着副无辜脸的高个子冷脸帅哥,浅色眸子还特别空洞,没什么人情味似的,林唯洲没戴眼镜也认得出是谁,他就是之前在他这帮孩子堆里经常掉队的一个发小,叫靳鹤与。
郁林烦气的厉害,有点微微发抖,手臂青筋暴起像要下一秒就上去揪住那人的领子,但他却还不忘指着林唯洲开口道,“林唯洲你一边去,小心我弄着你。”
林唯洲起身又看了眼靳鹤与,那小子没看他,反而有点挑逗似的撸起袖子,空洞眸子直直撞在郁林烦的视线上,“火花四溅”。
还是老样子,他最擅长这样,带着无辜挑起别人怒火,差点就打起来。
体育老师有事急忙找人问邹乐融去哪了,这会正好问到林唯洲,这人懒散地站着,伸出手遥遥往门那边一指。
“去厕所了。”
老师没带停留,直直往那边去,顺带着教训一通准备开火的人,估计是在林唯洲朝这边指的时候,有人误会他告状,等林唯洲转身走人的时候还被骂了几句,只是本人没听见。
“咋了咋了?”
“没事,学弟之间的小矛盾。”
温凌漾松了口气,“不是打你就好。”
那人像是被逗笑一般,“他们不敢,来不来打球,教你。”说完,他还顺手接住了往这边来的篮球。
“行啊。”
“哎,淮姐打不打?”邹乐融几个朝这边招呼了。
“我很菜啊你们不许骂。”
“菜才好玩。”
他们是有在认真教的,而烂也是真烂。
在抢球那会,温凌漾抢着急了,往前扑的时候给一头磕在林唯洲肩上,整得人家差点失去重心往后仰去,还好后面站稳了,她窘迫地捂着脸蹲下。
“磕着了没有?”那人关切地蹲下去,凑近用手抚了抚她的刘海,温凌漾只顾摇头,旁边的几个也过来了。
“没有……是我的牙磕到你了,你疼不疼?”
“没啥感觉。”
温凌漾脸都憋红了,露出两只眼睛不敢直视旁边蹲着的人,邹乐融弯着腰来回看他俩,“不是漾漾你打球还要吃人啊?”
周围几个即刻没憋住在笑。
“你这人怎么坏氛围,让他俩互相哄哄就好了。”颜诗淮支棱着道。
“走了走了。”李初玄推着人往球场赶。
那几个特别识趣地回去后,剩两人大眼瞪小眼,林唯洲有的没的揉了下磕着的肩膀。
“我看看。”
他默许了,温凌漾起身扒拉开一角,确实是红了一点,见她半晌没出声,林唯洲仰头跟她说,“真没事,也是真的皮厚。”
温凌漾当即给他来一下,“看看腹肌。”
或许是嘴快,她强装淡定地看着林唯洲错愕的脸,以及那耳朵特别速度地染上粉红。
“呃……”他呃半天才憋出一句话,“这不好吧,大家有目共睹。”
“那我们另找个时间。”温凌漾真是豁出去了。
“……行。”那人憋不住笑,笑得让温凌漾自己都觉得羞耻。
会去路上,温凌漾还用手指顶了顶门牙,回想一番后连连叹气。
“怎么了,嫌没咬到?”
“什么啊!”
颜诗淮笑出声,收敛下吃瓜表情拉着人走到了布告栏旁。
雨滴打在伞上滴滴答答的,溅出一些蹦到布告栏玻璃上。
“终于看到陆哥的新照片了。”
颜诗淮指了指第一张照片,男生留着利落的短发,眉眼锋利,左眼下方有两个泪痣,勾着笑有丝邪气,一种张扬而非凡的帅。
陆时昀——A大保送生,但却是一个大社恐。
“这么帅,怎么没见过他?”温凌漾回想了道,自己脸盲真找不出任何印象。
“就在隔壁班啊,上面不是写着二班么?不过他戴眼镜看不太出,话说你这么说,你那位不会吃醋?”
“这有什么,他帅他的,他帅他的。”
“不过呢,没人能跟你那位的高级脸媲美,除了邹乐融。”颜诗淮随和将手指定位在林唯洲和邹乐融两人的照片上。
“唉你说我们学校有没有校草之类的?”
“没吧,我看咱们学校帅哥蛮多,各帅各的,咱们美女也是,各美各的。”
走廊上,温凌漾亲眼看到了身边这位姐跟人家陆时昀打招呼,只是那哥们真的很拘谨,戴着学霸眼镜,手里端着练习册很快溜进教室……就让人很意外,明明照片上看到的不是这样。
放学那会,温凌漾扫完地在等林唯洲倒垃圾回来,颜诗淮和几个小姐妹在讨论着。
“你们知道印芮司的白发转场吗?好他妈惊艳!”
“我一直都是听她的歌,谁懂,她的声线真的美得挠人。”
“最近一场演唱会在江都,去不去,正好是周末。”
“先看看能不能抢到票吧姐妹。”
……
“漾漾你知道印芮司吗?”
“啊?”温凌漾有点反应不过来,“知道啊,看过她的视频,特别是白发那个!”
说起来她就激动了,印芮司其实是南星柯她母亲,全名叫爱新觉罗·印芮司,她俩还真认识。
“我也很喜欢印芮司。”
“喜欢谁?”林唯洲正好从后面进来。
“哦,一个大明星,超级帅,白发超级帅。”
林唯洲见她那副花痴样嗤了声,他倒想知道这人究竟帅成什么样能让她摆出这副表情,该找个时间上网搜一下。
外面没在下雨了,天空像是被洗劫一空,干净得像一面幽深的湖,空气泛着凉却格外清爽。
温凌漾埋头吃了口米饭就抬头看对面那个两眼空空的人,他好像在想什么又好像在发呆,看了会手机就麻木地往嘴里扒米饭。
“咋了?犯困啊?”她伸手在他面前扫了扫。
林唯洲垂眸,用筷子戳着咖喱土豆块。
“没。”
“跟我吃饭不开心?”
“没有。”
“这菜不好吃啊?”
“还行。”
“肩膀还疼吗?”
“倒不至于疼。”
见他提不起劲儿,温凌漾故意凑近些小声道,“看看腹肌呗?”
那人终于有点反应,抬眸看了她一眼迅速垂下,在笑,“真这么想看?”
“嗯嗯,你该不是没有吧?”
看看,来激将法了。
“有啊,话说你不该说点好听的?”
“比如?”
“撒娇看看。”
“咦,”温凌漾哼了声放下筷子,别不识好歹啊林唯洲你,她欲言又止在憋着什么话。
林唯洲就这么等着,看她能憋出个什么屁。
“妈。”
刚还以为她发出个啥语气词,林唯洲后知后觉。
“靠。”
“你就说吧,这不好听?”
“好听好听,你是这个,”他佩服地竖大拇指。
“快吃,我想看。”
“别急好吗。”林唯洲真服了,没点矜持样。
之后,温凌漾给他找了个“隐蔽”的地方——无人小巷,一脸期待地扯着书包带子看着他,那哥绷不住笑得弯腰。
不是,咱其实用不着这样的。
“这环境显得我像耍/流/氓。”
“那不然你觉得什么场合合适呢?”
温凌漾看热闹不嫌事大似的,一脸坏笑着看向那人发红的耳朵,林唯洲是答不上话了,手搭在衣摆上欲撩不撩。
“妈,看看腹肌好不好嘛?”
“神经——”
之后她真的看到了,八块一块不少,很白很欲,温凌漾红着脸上手摸了一下,又特别克制地收回手。
“印芮司会给你摸腹肌吗?”
这话说的让温凌漾立即笑出声,还是说你因为下午那句话吃醋了?
“不会啊,但是不碍于我喜欢她。”
那人立即没说话,垂眸放下衣摆,看上去特别蔫吧,温凌漾叹了口气安慰着拍拍他的肩膀道,“咱印芮司是女的,没必要吃醋的伙计。”
“我知道,我装的,”他扬起笑脸一脸得逞,接着道,“不再摸摸?”
“印芮司的我就不追究你了,我觉得腹肌吧适可而止挺好。”
“妈允许你再摸摸。”
“林唯洲!”
“我在。”
或许有人不会懂,有些人非要在巷子里偷偷摸摸看腹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