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知今晚就要去相亲,祝淰在家翻箱倒柜找了半天,还是没想好该穿什么。
被他胁迫上楼的楚时坐在飘窗上处理工作,半个小时过去,发现祝淰还站在衣柜面前。
祝淰从地上的一堆抽出件宽大的纯黑T恤,比划在身上转向楚时:“楚哥,你说这个怎么样?”
楚时放下手机,狐疑地问:“这是你……精心挑选后的结果?”
“不然呢?”祝淰翻出一条休闲运动裤,“难道还要华丽打扮一番?”
楚时问:“你不是要去相亲吗?穿成这样?”
祝淰放下裤子:“真不怕我被拍是吧?”
“是不是还要牵手成功,给你带回来一个男嘉宾?”
楚时很坦率:“这倒不必,但也不是不可以。”
“虽然你现在是公司的顶梁柱,但我向来提倡恋爱自由。”
想了想,楚时又补充:“只要不被拍。”
祝淰对楚时的觉悟很失望:“嘿你这人,怎么能既要就要呢?我鄙视你。”
楚时连声承认错误。
祝淰最后还是选定了宽松低调的T恤运动裤,换完衣服,祝淰对着梳妆镜理了理头发,戴上一顶黑色鸭舌帽,出门前又加上了墨镜和口罩。
楚时跟着祝淰下楼,感叹道:“你裹成这样,连我路上碰到都不一定能认出。”
祝淰要的就是这种效果。
和楚时分道扬镳,祝淰打车去往目的地。
手机传来“叮”的一声响,贺心晚给祝淰发过来一个电话号码,叮嘱道:“小淰,这是对方的电话,要是到了没见到人可以打电话联系。”
“不要有压力,一切随缘就好。”
祝淰回了几句,窗外已然是直耸云天的商贸大楼。
此时已近傍晚六点,天边烧起了连片的晚霞,连明净的落地窗都倒映着被烧灼的红。
祝淰心中一动,停下脚,拿起手机记录下眼前的一幕。
微热的风吹过,身后忽然传来一阵感叹:“快看!是新海报!”
“等等,我拍个照,他也太好看了!”
“哎呀,我的头发有没有整理好!”
两个女孩子在身后拍了好一阵,到了想拍合照的时候,目光自然地落到了一旁的祝淰身上。
“小哥哥你好,可以帮我们拍一下合照吗?以那个海报为背景!”
祝淰没想到相亲路上还能充当一下“热心市民”,欣然接过女孩子递过来的手机,仰起头往后看,一眼就望到了大楼外高悬的巨幅海报。
上面的人是沈渥。
祝淰笑了笑。
居然在这里也能“偶遇”熟人。
“好,非常好看!头可以往右边稍微倒一点!”祝淰找微微蹲下身找好角度,“保持微笑,三、二、一!”
女孩子们的笑靥和身后的偶像一起定格在了画面中。
走进大楼电梯,祝淰按亮最顶端的按键,看着显示屏上的数字逐步攀升。
电梯里只有他一个,祝淰扶了扶口罩,深呼吸一口气,走出徐徐打开的电梯门。
在馥郁的繁花藤草之间,祝淰看到了闪烁其中的霓虹灯牌。
Delin。
门口等候的服务生迎了上来,见祝淰的装束,表情略显犹豫:“请问先生是……”
祝淰压低声音道:“我姓祝。”
服务生连忙将他往里面引,带着祝淰在花团锦簇的窗边坐下,桌上是精雅别致的餐具和菜单。
服务生解释道:“刚刚沈先生在电话里交代过,如果您到了,请您先点餐,他五分钟后就到。”
祝淰点头:“谢谢,既然只有五分钟,那我还是再等等。”
Delin是云城最出名的空中花园生态餐厅,以平时的火热程度,这里早就应该人满为患。但不知出于何种原因,到了这个时候,餐厅还是安静清幽,没什么其他人走动。
花丛中的加湿器有节律地喷出水汽,祝淰从最顶楼往下望,那些车流和道路都变成了小小的缩影,灯光点点连成交错的纵横线。
五分钟后,门口传来响动,祝淰顺着声响看过去,差点没原地裂开。
只见一个高挑的男人迈开长腿朝他走来,和他一样,那人同样裹得严严实实,帽子墨镜口罩一件不少,就差和祝淰面对面照镜子。
男人在他面前定住,问道:“是祝先生?”
祝淰依稀觉得男人的身形有些熟悉,但又说不出在哪里见过,点头便问:“是沈先生?”
沈先生应了声“是”,自祝淰对面坐下。
“先点菜吧。”沈先生推荐,“Delin的菜品还不错,祝先生可以试试。”
祝淰翻开菜单,心思完全不在上面。盯着相亲对象看了半天,他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劲,下意识地想确认:“沈先生……我们是不是在那里见过?”
那位“沈先生”修长的手指敲了敲桌面:“祝先生对每一个相亲对象都这么问吗?”
祝淰摇头否认:“这是我第一次相亲。”
沈先生好像在笑,看似随意地问:“祝先生理想中的伴侣是什么类型?”
祝淰眉心一跳.
这就直奔主题了?
转念一想,他压低帽檐,语气真挚道:“实不相瞒,我想沈先生今天也发现了,我不是你要的那种温柔体贴、善解人意的Omega。”
“虽然不知道两家的长辈是怎样勾兑的,但我其实是个Alpha。”
祝淰释放出A级Alpha的信息素:“贼猛的那种。”
虽然看不到沈先生的表情,但相亲对象突然由Omega变成A级Alpha,任谁都可能难以接受,但出乎祝淰意料的是,沈先生的反应极其平静。
“再巧不过。”沈先生说。
他扶了扶口罩,悠悠道:“我也不是我家人说的Alpha,而是一个Beta。”
“你看,都没有什么信息素。”
“淡淡的,很禁欲。”
“……”
还真是巧妈妈给巧开门了。
知道对方是Beta,祝淰也就没之前那么顾虑了,他专注地朝前倾了倾,问道:“虽然冒昧,但我想知道……沈先生对这次相亲,是什么想法?”
沈先生翻页的手停了停,音色懒散清冽,声线带着莫名的低沉。
“祝先生是什么想法,我便是什么想法。”
祝淰松了一口气。
“……那我们?”
沈先生答非所问:“祝先生真的不想试试这里的菜吗?”
一股隐隐约约的白苔味混杂着花香袭入口罩,祝淰又产生了眩晕感,下意识地问面前的人:“沈先生有没有闻到一股白苔的味道?”
“白苔?”沈先生停了片刻,摇头否认,“没有。”
祝淰头晕得厉害,浑身还有了一种陌生的燥热感。
庆幸还好有墨镜和口罩遮盖表情,不然也太丢A级Alpha的脸面了。
给于墨一发了个消息,祝淰撑着桌子起身,向沈渥伸出手:“不好意思,我稍后还有事,很高兴认识沈先生。”
沈先生盯着那截纤细白净的手腕,伸手回握:“我的荣幸。”
指尖相触,掌心传来酥麻的温热感,祝淰的眩晕感更加强烈,径直收回手往外走。
见祝淰身形摇晃地走出电梯,在楼下等候的于墨一赶紧下车。
“淰儿,小心!”于墨一把祝淰扶进后座坐稳,“怎么相亲相成这样?对面释放信息素压你了?”
“没有,他是个Beta。”祝淰躺在后座喘息,“我让你带的抑制剂呢?”
“Beta?”于墨一赶紧把抑制剂递给祝淰,“不是说是和你信息素相契合的Alpha吗?怎么是个Beta?”
“不知道。”祝淰推动针管,将抑制剂注射进血管里,体内的燥热终于恢复了一丝平静。
空气中逸出甜杏桃的花香,祝淰失神地望向窗外,天色彻底暗了下来,他的脉搏也渐渐平稳定。
于墨一确认祝淰没事后,坐回了驾驶座:“不行,我得赶紧送你去医院。”
“我姐要知道刚刚的事,又得扒我一层皮。”
于墨一风风火火地给开着车往医院赶,中途还给于声打了个电话提前预告,果然被骂了个狗血淋头。
于墨一怒不敢言,满脸哀怨地回过头看祝淰。
祝淰在后座笑开了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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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笑得出来?”
于声透过银框眼镜看向祝淰:“你刚刚信息素失控了知不知道!”
祝淰悻悻闭上了嘴。
于声又朝向一旁幸灾乐祸的于墨一,厉声道:“还有你,我都不想说你,他第一天回来我说了什么?让他早点来复诊,你把我的话当耳边风?”
于墨一连连摆手,往祝淰身后躲。
“对不起啊声姐。”祝淰立正挨打,“让你担心了。”
于声:“让我担心有用吗?”
重新平复情绪,她叹了一口气:“身体是你自己的,祝淰,我们没有有资格对你说教,但你能不能也……对自己好一点?”
祝淰安静地垂下眼,乖巧点头。
被于声安排做完一整套检查,祝淰忐忑地问:“怎么样声姐?还能再补点信息素吗?”
于声瞥他一眼:“都这样了,还想补?”
祝淰尴尬一笑。
于声转身:“等我一下。”
于声离开,离开血脉压制的于墨一终于敢说话:“吓死我了,我姐的眼神都快把我杀了。”
“淰儿,你说,我姐该不会不让你注射Alpha的信息素了吧?那你还怎么装A?”
祝淰皱起眉:“什么叫装A?哥本来就够A,没有信息素照样行。”
“得了吧你那腺体。”于墨一毫不给面儿,“我要是你老爹,也劝你找个适配度高的Alpha相亲。”
祝淰:“信不信我揍你?”
于声很快提着一只金属药箱回来,当着祝淰和于墨一面前打开,里面分别装着淡蓝色和浅粉色的药剂。
“这是我上周专门研发的药剂。”于声说,“你的腺体对信息素的排异特征比较明显,所以不太适用一般的试剂。”
“淡蓝色的是Alpha信息素试剂,可以继续伪装你Alpha的身份,但每三个月最多只能用一次,这只是给你应急的。
“浅粉色的是抑制剂,具体功效你知道。”
于声合上药箱,看向一声不吭的祝淰:“还有什么问题吗?”
祝淰指了指自己的腺体:“那我这次可不可以再补点……”
于声:“我刚说什么了?”
祝淰一手提箱子一手拽于墨一:“谢谢声姐,马上走!”
车上,于墨一满怀同情:“淰儿,从没见过信息素这么拮据的Alpha。”
“这一大箱抑制剂,看来你以后要习惯重新做回Omega的日子了。”
祝淰从牙缝里挤出冷笑。
想起今晚的目的,于墨一趁机八卦:“对了淰儿,你今天相亲怎么样?”
祝淰摘下墨镜说:“棋逢对手,旗鼓相当。”
于墨一表示震惊:“还有跟你一样奇特的人?”
祝淰白他一眼,分析道:“虽然戴着墨镜和口罩,但我总觉得他有些眼熟。”
“眼熟?”于墨一侧过眼看祝淰,“像谁?”
想起巨屏上的广告,祝淰欲言又止。
“如果我说像沈渥,你会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