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千三百三十二……”

林晚钟数到一千三百三十二后往回爬，再从最上面的一节台阶向下边爬边数。

“一千三百三十三……”

往返回折，周而复始，终于林晚钟觉得累了，坐在台阶尽头眺望远山。

雪后新山，银装素裹，山峰被厚厚的积雪覆盖，山间云雾缭绕，若隐若现。日光移向山头，整片山脉熠熠生辉。

“正午了……”

林晚钟喃喃道，从边上捡起一段小树枝，低着头在地上无意识地写着十五。

今年是新年过后的第十天，师姐下山的第十五天了。

其实师姐只说了今天回来，没说今天什么时候回来。可去年师姐大约是在午时前回山的。

春风料峭，寒风吹着她单薄的身子，林晚钟打了个寒颤，觉得冷了，才慢悠悠地起身往回走。

从正大门到剑峰有一段距离，小祈山大部分弟子都下山回家省亲了，一路上林晚钟没看见多少人。

走到剑峰山脚下，林晚钟扶着路边的树想歇歇。

一道声音从头顶传来：“怎么？还没回来？”

林晚钟抬头向上看去，一个人坐在虬枝之上，身着一袭白衣，衣袂飘飘，随风轻舞。

“师父。”林晚钟立即站直身体，向林怀雁问好，眼角垂下，明亮的眼睛此时显得黯然：“没有。”

林怀雁跳下树桠，伸手把林晚钟揽过去，边带着她向前走边说：“别伤心了，你师姐一年到头也不能和家人见几面，让她多呆一会。这一年后面的时间还不是都和你待在一起。”

林晚钟皱着眉头，有些不高兴，她当然知道应该让师姐多陪陪家人，而且她没有那么自私，觉得师姐应该一年都得和自己待在一起。

“好了，怎么还不高兴了呢？过新年你都十岁了，怎么还能动不动就生气呢？”

林晚钟脸色一僵，然后轻轻哼了一声，不说话。

“师父给你去做套新衣服好不好？要什么颜色的？红色的对吧？”

“绿色的。”

-

少女身着绿色袄裙，裙摆轻盈飘逸，面容清秀可人，娇俏灵动。

林晚钟故意紧绷着小脸，嘴角微微上扬，仿佛在努力维持着一种严肃的形象。

“可爱！”

林怀雁满意的点点头，旋即又想了想，说道：“下山带你去买件羽绒服吧。”

林晚钟有点犹豫，下山去附近的城镇，即使是师父一来一回也要两三个小时，这样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真不去？你都好久没下过山了吧？”

林晚钟有些得意，元宵节的时候师姐还带她下山看烟花了，可她不说。

“可是……”

“哎呀，温南枝一双腿长在那，会自己回来的。”

“好吧……”

-

寒夜深沉，小木屋灯火独明。白衣少女静坐窗前，埋头读书，明灯映照出她温婉柔和的脸，倒映在半掩的纸窗上。窗外漫天飘雪，却打扰不到屋内的温暖。

林晚钟揉了揉自己发凉的脸，抖落身上的雪花，才轻轻敲了敲门。

“进。”

林晚钟坐在对面，捧着温南枝沏的热茶，身体慢慢回暖。

“今天去哪了？”温南枝问。

“和师父下山去了。”

“没遇见什么要分享的事吗？”

林晚钟沉思一会，才回答道：“没什么特别的事。”

室内静谧，林晚钟趴在桌上看向窗外渐微的雪，心想着如果明天也下这么大的雪，是不是可以和师姐商量一下晚起一个小时起床练剑。

这个时候小祈山本就没多少人，更别提这么早起来练功的了……也就师姐会逮着自己……

林晚钟抬起脑袋看了看书名——雪影追风，心里不解，剑法刀谱什么的，多练几次不就好了。

又见温南枝把书合上，连忙支起身体问：“师姐不看了吗？”

“你在这里我还怎么看。”温南枝把书放在一边，抿茶看了看眼林晚钟。

林晚钟赧然。

“我是不是打扰你了？”

“没有，本就应该歇会了。”

“哦——”

两人一时相对无言。

过半响，林晚钟问：“师姐，他们说年过十五的可自主选择下山历练。还有

一年师姐就十五了，师姐要去吗？”

“嗯。”

“那师姐想去哪？”

“或许去荒原。俗世向来安宁，听说荒原驻守不够，魔物又蠢蠢欲动。”

自小的认知中，林晚钟对魔物没什么好感，满身魔纹，无恶不作，不然也不会被驱赶去荒原。

转念又有些难过，历练时间不定，要等到自己下山，不知道猴年马月。

能不能和掌事长老说一声，跳级试炼让自己能提前去荒原？

心里盘算着这个计划的可行性，明天就去问问杨长老。

看向窗外时发现雪止灯尽，林晚钟才发觉自己应该回去了，好在她住的庭院不远。

“师姐我走了哦。”林晚钟挑了一盏竹灯向外走。

见温南枝起身相送，又说：“我一个人能回去的。”

温南枝接过林晚钟手上的灯，牵着她说：“阿辞都陪我那么久了，我想陪阿辞回去。”

林晚钟脸色通红，抿抿唇没再坚持。

深夜雪山银白，星光稀疏。白衣少女与绿衣少女相伴，行于雪地上，手中微

弱的光芒在寒风中摇曳。

林晚钟暗自比量，决定一年长十公分，再过两年，自己就会比师姐高了。

“阿辞……”

“嗯？”

“新衣服很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