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是数学和语文的连堂课,林晚钟破天荒的没有在早读打盹,引得周围人连连惊叹,应付完同学们的调侃,面上不显,心情有点低落。
周眉怡是林晚钟高中两年来相伴最长的一位老师,从一入学,周眉怡就是她的数学老师了。
那个时候她下山初到临梧,管理局的工作人员说要安排一个符合她的俗世身份,她说好,然后林晚钟就成为了一名高中生。
管理局想着林晚钟只在这里历练两年,为了方便以后的操作,就以高二学生的身份安排入学,当学校老师看到入学测试,连连叹气,连在座的领导的脸色都变的微妙起来,碍于是上头的命令而沉默不语。
当地分局局长偶然看见林晚钟的入学测试,沉默了会,拍拍林晚钟的宽慰道:“没关系,你又不是真的来考大学的,随便应付一下就得了。你在这里也方便看守封印是吧。”
在很长一段时间,林晚钟的任课老师都是带着有色眼镜看她的。只有周眉怡对林晚钟微笑耐心,甚至还给林晚钟开过一段时间的小灶。
好在高二都是在学新内容。
其实也不怪林晚钟,在山上哪学过这些,会一些算数,一些天文地理,理论知识往往晦涩难记,林晚钟自认在同辈中还算用功,仍是在入学测试上考了足以让人唠一辈子的分数。
她的每一任同桌在和她相处了一段时间后,说:“我第一眼见到你还以为你很会读书的那种人。”
林晚钟为此还纠结过,用功一段时间跟上进度后,便释怀了——她又不是真的来读高中的。
李曼思是英语课代表,早读管理纪律在班上转了一圈后,看见林晚钟还清醒着,凑上前去讲话:“我看到新的数学老师了。刚刚我去交值日表,看见老黄在和新老师讲话。”
“嗯?”林晚钟还是有点惆怅,显得心不在焉。
“是个女老师,看背影应该是个美女!”
林晚钟想了想最近李曼思一直挂在嘴边的热梗。
“可恶,不要小看我和周眉怡之间的羁绊啊。”林晚钟说这话时面无表情,形成了一种反差。
李曼思被她逗笑了,余光瞥见老黄的身影,立马收住笑,捧着书大声念着abandon走远了。
班主任老黄清了清嗓子,示意大家安静下来。
“咳咳,大家也知道周老师因为嗓子的原因不得不请假回家修养。今天就是新老师和咱们班见面的第一天,希望大家能上课听话一点,积极配合温老师的工作。下面有请温老师自我介绍一下。”
当林晚钟百无聊赖,在心里绘制阵法。抬头时,恰好看见新老师走进教室。那一瞬间,整个世界仿佛静止了,阳光透过窗户被分隔成许多小格,落在门口,来者步伐从容,踩着细碎的光。林晚钟觉得她每一步都跨过岁月,向她走来……
情绪来得猝不及防。
林晚钟一瞬不瞬盯着讲台上的人,心像浸满水的海绵,沉甸甸的,堵塞得让人窒息。眼睛好像不会眨,生怕人就像眼中的泪珠一样在眨眼间就跌落不见。
直至人离开教室,安静的教室顿时炸开锅。李曼思兴奋的转头想和同桌讨论新老师清冷出尘的外貌和山涧清泉的嗓音,却发现林晚钟愣愣的微低着头,唇抿着,眼眶也是红红的。
“你怎么了?”
林晚钟如梦初醒般。
“我去趟办公室。”撂下这句话林晚钟向外跑去,脚下生风。
很激动,很迫切。
这份心情在跑到办公室门口时顿时冷却。
看着熟悉的背影,林晚钟鼻子一热,又想哭了。
温南枝早感受到门口有人靠近,却不想在转身时看见一张眼泪直流但是死死咬住唇让表情不至于太崩的俊俏小脸。
好在这会办公室没有别人。
温南枝向门口的人招招手,林晚钟嘴角向下撇,不住哽咽,好像哭得更厉害了。
不得已温南枝起身把人拉进来,顺手递给林晚钟一包抽纸。
“怎么哭得这么厉害?”声音轻柔。
林晚钟哭够了,拿着纸巾跑去角落收拾好自己,重新站在温南枝面前,眉眼低垂,眼睛里还闪烁着泪光。
“怎么哭了?”温南枝又问了一遍。
林晚钟不好意思,耳尖微微发烫,张嘴嗫嚅半天,“师姐,你离开了好久。”
接着又补了一句,细不可闻:“我好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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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林晚钟晕晕乎乎的回到座位上,一切都仿若隔世。
或悲或喜,她已经很少情感这么翻涌过了,沉寂的心再次跳动,世界都鲜活起来了。
两年来,林晚钟晚上修炼守夜,白天上学睡觉。满满当当的日程安排,可每次在深夜提笔画符修气时,在课间小憩朦胧睡梦间,在回家路上晚风吹拂过,林晚钟觉得自己应该是不属于这里的,她像她的世界的旁观者,她的心里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一切不真实,三四年来发生的事,像一辈子那么长,在梦里一样。
也许等她醒来,她还在小祈山,师姐也没离开,也许她再睡一会,师姐会亲自来叫她起床,也许还会冷着脸说教她不思进取,不过没关系,师姐这是在关心她。林晚钟知道,师姐对自己向来是温柔的。
当见到温南枝那一刻,深深的安宁与满足充满了胸腔。就像冬天枝头的枯叶,从秋到冬,漂泊了许久,历经风霜雨雪,最终轻轻飘落,回归到大地的怀抱。
不是梦,她还在临梧上学,而师姐,也在这里。以后两个人还能住一起,和在小祈山一样,可以互相照顾起居。自己可以展示这么些年来学会烹饪的菜肴,师姐不喜欢辛辣,清淡的菜自己也会很多……
想到这,林晚钟不自觉弯了弯嘴角,有些期待,觉得刚刚在办公室的所作所为也不是那么丢脸了。
以后会有很多机会证明自己的,林晚钟想。
“你怎么了?”李曼思从林晚钟一进门就开始观察了,一会神情严肃一会翘起嘴角的,怪吓人的。
“没什么。”林晚钟嘴角扬起的弧度更大了。
这一笑反倒把李曼思吓了一跳,林晚钟平时看着安静甚至有些孤僻的,脸上基本不会有什么大动作,讲话也不会太过流露心绪,突然这么一个灿烂的笑容让李思曼猝不及防。
但看着林晚钟一副沉浸在自己世界的样子,李思曼没有过多询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