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头一回碰上这样的要求。”刺客歪过头。
戚言移开目光,继续观察不远处搜罗的卫兵。
“做戏演全套,刺客要是对人质留手,靖王定会以为你是我专门找来的帮手,那就真的走不掉了。”
“好吧,”刺客叹了口气,“希望我们都能平安离开。”
事与愿违,一炷香之后,他们便被发现了。
刺客反应极快地挟制住她,匕首冰冷的刀锋紧紧贴在她的脖颈上,稍微一动,便擦出一道血痕。
的确是半分没有留手。
“阁下何人?为何夜闯王宫?”为首的侍卫统领高声喝问。
刺客并不与他废话:“若不想此人命陨,都给我让开!”
宫中的侍卫们显然是认识戚言的。
不止因为她是国君的意中人,板上钉钉的靖国王后,更是因为她曾经国士无双的才名。
公子奕麾下的第一谋士,靖国之内谁人不知?
此时此刻,见戚姑娘被挟持,周遭卫兵不由得迟疑着后退。
他们退一步,刺客便挟着戚言进一步,就这么慢慢地、胶着地向外挪移。
直到一串马蹄声踏响,打破静谧。
“快走,”戚言压低声音,“是靖王来了。”
话音未落,传来一阵破空声。
戚言只觉得自己被挟制着向旁侧一让,紧接着便是肋间一痛。
低头看去,是一枚羽箭正插在身上,衣料已被染红一片。
还真是挺听话的。
说什么就做什么。
只是她有些高估了自己,仅是一箭,她已经痛得脚底发软,面色苍白,额头生汗。
“抱歉,”那刺客在她耳旁低声说,“我只能尽力避开要害。”
“无妨。”戚言嘴唇微动,发出气音,眼睛朝着箭来的方向看去。
骏马嘶鸣,是靖王拉住缰绳,停在了包围之外。
他放下手中的弓,看来的目光晦暗难明。
“想要什么?”这是在问刺客。
“给我一匹马,放我出城。”
“可以,”靖王颔首,“只要放开她。”
“待我出城,自会放人。”
靖王看向戚言。
却见她闭上眼,偏过头去。
周遭一时寂静。
直至鲜血浸透她的衣衫,开始滴落下来,靖王终于抬起手,令人牵来一匹良马。
“不得追击。”
一众侍卫合声应诺。
刺客带着她轻身上马,辨认了方向,当即一夹马腹,纵马疾行。
风吹拂起来,自柔缓至凛冽,仿佛在阻拦她,又像是在邀她入怀,要带她升往无垠苍穹。
靖王的声音混在马蹄声中传来,隐隐约约,听不分明:
“就当是个君子协定,不要试图挑衅寡人。”
不知这话是对刺客所说,还是对戚言所说 。
只是离开王宫后,戚言便低声道:“靖王必定会在城门口设伏。”
“这就是他所说的君子协定?”
靖国都城道路空旷,刺客不再压着声音说话,嗓音竟十分清润,仿若流水撞击在玉石之上。
“他的话不必当真,”戚言面色苍白,靠在刺客怀里,说话也颇有气无力,“不过是个狼心狗肺的东西。”
“这可是你说的。”刺客声音里满含笑意。
戚言微阖着眼:“再往前有段街巷,巷中居住的多为贫民,街边不设灯烛,宅前亦不挂灯笼,一到夜间便伸手不见五指。我们从那里下马,抄小径过两条街就是东市,有一家酒肆名为‘醉仙居',侧边胡同设有暗门,可直通一处地窖,我们先去那里。”
“好,听你的。”
于是,城门口接到密令的侍卫们,最终只截到一匹无人驾驭的马。
上面还挂了一件刺客留下的夜行衣。
侍卫统领硬着头皮将马儿牵到靖王面前。
“王上……请恕属下无能。”
殿内静了片刻,随后,桌上的东西被猛然挥落在,铜器坠在地上,叮哐作响。
一众宫人侍卫顷刻间跪了一地。
“竟敢算计寡人?很好!”
靖王怒极反笑,“为了离开王宫,甚至不惜身中一箭,靖国王后之位是亏待了她吗?”
侍卫统领心惊胆战:“许是刺客狡诈,戚姑娘也只是被他挟制。”
“一个异国的刺客,他能对王宫与都城的暗道如此熟悉?他此时不出城,定是已经找到了藏匿之处,你猜这个藏身之所是谁给他的?”
靖王胸口起伏,眼中怒意翻涌。
“搜城!”
“寡人倒要看看,她到底是有多能藏。”
“既然是她非要挑衅寡人,挑衅于一国之君,轻易放过她,摔碎的岂不是堂堂大靖的面子?”
侍卫统领俯身领命。
几刻之间,火把照亮了整个都城。